原来他都知道,我企图逃跑的小心思,早被他看穿了。
强烈的恐惧感顺着脊背流遍全身,像是一桶冰水兜头浇下来,让我全身都开始控制不住的战栗。
粗壮的蛇身直接绕住了我的脖子,越收越紧,然后将我举到了半空中。
转瞬间我已经快要窒息。
“我错了……求求你饶了我这一次!”我赶紧求饶,可是喉咙被他的蛇身卡住,几个字说得艰难无比,我甚至听到了自己的颈椎骨节被挤压扭曲的脆响……
濒临死亡的最后一秒,他才骤然松开我。我猛地摔到地上,感到头疼欲裂,肺也疼得厉害,止不住的呛咳。
他勾唇欣赏我的惨状,幽幽警告,“再有逃跑的心思,我会立即杀了你。”
5.
整整三天,大蛇既没有下手杀我,也没有大发慈悲的放我下山。每天大多数时间,他都蛰伏在暗处入定静养,不吃也不喝。
我不敢再造次,以苔藓和蕨草充饥,整整三天没有洗澡,眼看就要生出跳蚤来了。一想到爷爷,更是心急如焚。
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,整整三天孤身一人,水米未进。
每次听到山下镇子里传来的动静,都像是爷爷去世的丧钟,让我难受地喘不上气来。
可我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,又怎么从这只千年蛇妖眼皮子底下逃脱呢。
最终,我也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。
被困在蛇洞里的第四天,我坐在洞口发呆,忽然发现一道青白色的烟柱从山脚下缓缓升起。
这是这片地方的民俗。点燃青烟,意味着山下的镇子里有人去世。
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。是爷爷,他一个人,孤零零的走了。
6.
接连三天两夜,我无时无刻不在焦灼,总疑心自己听到爷爷在唤我的小名,而此时,真正看到白烟升起,我的心却是麻木的。
我感觉不到一丝疼痛,只有深深的迷惘和失重感。
这一整天大蛇都在昏睡。翌日,天刚蒙蒙亮,一阵低低的呜咽声从山路尽头传来。
居然是一只小黑狗,脖子上还挂着个金铃铛,一看就是镇子里大户人家养的,不知怎么居然跑上山来了。
小狗远远地看到蛇洞,看到我,黑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着欢喜的光,吧哒吧哒朝蛇洞冲了过来。
而我身后,大蛇正幽幽醒转。
小黑狗完全不知道危险,摇着小尾巴 ,四只小短腿奋力向我冲刺。
我恶狠狠地瞪它,催促他赶紧走开,可是已经来不及了。
小狗钻进蛇洞的一瞬间,一道黑影从我背后掠过。
我听到小狗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,那呜咽声戛然而止——
大蛇碾碎了小狗的骨骼,撕裂它的皮肉,发出一串闷闷的响声。
我紧紧闭着眼睛,根本不敢回头。
大蛇吞下了狗身,发出一声不满足的低哼,忽然顿了顿,像是在嗅闻空气中的气味儿。
“这狗好像认识你,是跟着你上山的?”
他幽幽转向我,低笑了好一阵,用平静地语气说,“你——今天逃下山了。”
“逃都逃了,为什么还要回来?”
……那一瞬间,我全身的血液都冻结成冰。
7.
“丫头,跟我说实话。”大蛇的语气忽然变得温柔。
与此同时,他的身形开始变化……
眼前不再是巨蚺,而是一个身着山青色衣裳的翩翩公子。狭长的眼尾,皮肤白得近乎透明,带着病气,逆着日光看去,像是青白色的山间雾霭。
可他的眼瞳还是血红色的,仍然杀意逼人。
再怎么俊美,也仍是那条凶残,狡黠,令人胆寒的大蛇。
他朝我走来时,我感到他周身的杀意,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。
“不说实话,可是要承担后果的。”男人转眼就到了我眼前,他个子很高,我只到他的腰际。
他缓缓附身,下颌几乎要触碰到我的头顶,揪住我的后衣领,单手将我整个人拎在半空中。
我绝望地闭上眼睛,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从我侧脸上舔过。
濡湿,滚烫,粗粝。不是蛇的信子,而是人类的舌头。
“你想干什么?!”我终于忍不住哭了,在恐惧之外还莫名感到羞耻。
血红色的瞳仁一片黯淡,“告诉我,你是不是逃下山了?”
“没有,没有——”我拼死挣扎,可是,两根长长的獠牙转瞬就刺破了我的皮肤,狠狠扎入我颈侧的血管。
我只剩下出的气,没有进的气,咬牙用最后一丝气力吐出几个字,“真的,没有——”
眼见我脸色泛起尸体一般的青灰,他的表情凝固起来,紧紧蹙着眉,像是在天人交战。
就在我昏死过去的瞬间,一股力道猛地把我推开了。